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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第1页）

吉儿听得惊心动魄，过往许多模模糊糊、不明所以之事，如今听她一番细诉，这才明白过来。

燕儿说毕，道：&ldo;现下可轮到你了。&rdo;

吉儿道：&ldo;你坦诚相告，我也自当不加隐瞒！&rdo;于是也从一开始在终南山上狩猎时偶遇李世民讲起，追述到今夜她决意离开他。

燕儿听了，也是心旌摇荡。她本对吉儿痛恨之极，后来对李世民绝了指望，这痛恨之心虽是淡了，成见却一时难去。此时听她敞开胸怀的述说往事，刹那间嫌忌尽消，反起了愧悔之心，站起来一揖道：&ldo;从前我对你误会不浅，多有得罪了！&rdo;

吉儿见她为人爽直，油然而生自愧不如之感，忙起身回了一礼，道：&ldo;过去的事情何必还放在心上？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能不怪我，已是难能可贵之至了。&rdo;

二人相视一笑，隔阂尽去，携手并肩坐下，促膝而谈。

燕儿道：&ldo;这么说，你是决计不再回他身边的了？&rdo;

吉儿轻声却坚决的道：&ldo;我心志已决，不会再如上次在洛阳时那样了。&rdo;

燕儿想了一下，道：&ldo;我虽不能亲自护送你到突利那儿去，但我手下也有亲兵，对我向来都忠心耿耿、赤诚无贰的。我让他们明天护送你上路，此事只要不张扬出去，不让我父汗知道，应无大碍。不若你改了男装，扮作我亲兵中的一员，便可掩人耳目。&rdo;

吉儿感激的道：&ldo;一切全赖你为我打点了。&rdo;

燕儿自嘲的笑了一下，道：&ldo;想不到世事奇幻至此＿＿我要嫁给他，你却要走了！&rdo;

吉儿叹道：&ldo;我磕磕碰碰了这么多年，才算看清了他，也看清了我自己。我已对他绝望，不能装作还象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rdo;

燕儿道：&ldo;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兴许会感到刺耳，但我自来便是这么一副藏不住话的脾性，你不会怪我吗？&rdo;

吉儿忙道：&ldo;时到如今，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rdo;

燕儿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道：&ldo;你逃循了一次又一次，到底想得到些什么呢？你从前逃离你父皇，失去了父女之爱；你如今再逃离李世民，又失去了夫妇之情。当初你投奔李世民，今日却后悔；今天你投奔突利，难道又不怕他朝会后悔？&rdo;

&ldo;突利是至诚君子，岂同于世民的为人？&rdo;

燕儿苦笑道：&ldo;突利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他得不到你，自然当你是宝贝；真的得到了你，还不是如李世民一般？当年你还是大隋公主、李世民还高攀不上你的时候，他何尝又不是象今天的突利那样在你面前戴上一副至诚君子的面具？你对他的心狠手辣不以为然，那么突利对我父汗的大位怀有觊觎之心又算是什么？&rdo;

&ldo;那是世民将他迷得昏昏乎乎的，他才会对你父汗如此无情。&rdo;

&ldo;哼，君子固然是可欺之以方，但&lso;苍蝇不叮无缝之蛋&rso;，若非突利有野心在先，李世民又怎能乘虚而入利用他于后？&rdo;

吉儿登时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ldo;你的话也有理在焉。但事到如今，我既决意离开世民，不欲受他躁控，而他是中原之主，这中原之大已无我容身之所，唯有突厥还是他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之地。若连突利我也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托负终生？如果这世上真如你所说那般处处污浊，还总有一死保我清白！&rdo;

燕儿低头不语良久。

吉儿道：&ldo;我说得不对么？&rdo;

燕儿叹了口气，道：&ldo;不，我是羡慕你如此看得开、放得下。这世上有多少人能象你这样？好比我自己，我何尝想受李世民的罪？但我能置父汗于不顾、置突厥于不顾吗？还有以前的太子妃冰儿，她是何等心比天高之人，难道甘心受李建成的龌龊气不成？但她放得下太子妃、皇后的名号吗？你瞧不起长孙无垢的软弱，但她能怎样？长孙家的盛衰存亡都在她手上，她可以不管吗？可你呢，为着你自己的清白便可以将父亲、丈夫、儿子……全都抛诸脑后。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可以象你这样狠得下心来呢？&rdo;

&ldo;你是在说我自私吧？&rdo;

&ldo;或者我们都应该象你这样&lso;自私&rso;才好呢。这样为了别人而活，到头来又怎么样呢？只怕不过是便宜了李世民这种人吧！&rdo;

翌日，李世民和颉利在渭水便桥之上斩白马盟誓。当夜，宫中举行盛大婚礼，以贺突厥公主嫁与大唐皇帝。

燕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一切的。她头上盖了红巾，眼前只见一片血红，人影幢幢在那血后闪动。身边的宫女扶持着她前进、后退、下跪、叩拜、起立、坐下……一切行礼如仪，好象是在梦中游荡一般，耳边的丝竹声、锣鼓声、笑语声、赞礼声……交织成一片混沌，如天际的闷雷隆隆的碾过。

终于，入洞房了。终于，一切声音归于沉寂。她默默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新郎来掀头盖的那一刻。

她忽然想到，这一刻本该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幸福喜悦的一刻，谁承想自己的这一刻却是这般充满着无奈与苦涩？

她耳听得李世民的脚步声走进房来，在案前坐下，然后便是死一般的静寂。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桌案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象是根本没有人在似的。燕儿越等心里便越气恨，怒火与时俱增，渐渐的积聚成熊熊之势。她终于忍无可忍，心想：&ldo;我好歹是突厥公主，你这般故意在新婚之夜冷落我，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突厥真的如此不堪，要受你这等欺辱？&rdo;她怒从心上起，忽地一手扯下红头巾，厉声喝道：&ldo;你到底想……&rdo;话未说完，却见李世民坐在桌边，怔怔的望着烛火，面上竟是悲凉如绝之色，不觉心中一颤，恼怒顿化乌有，口气一软，轻声道：&ldo;你怎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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