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吱呀”一声,千墨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却是庄主王不七穿着一身白色睡袍一边张开两条短粗的胳膊,一边张着大嘴打着呵欠慢悠悠踱了出来。
“哈额~~~~~~咦?”王不七看见千墨正抱着脚在自己门前金鸡独立,龇牙咧嘴眼神诡异,王庄主不由嘴巴一合,两手一收,在小肚腩上抚摸几下,奇道:“百里大人,您这是~~~~啥功夫啊?”
千墨揉了揉脚趾,没好气的道:“想学呀?我教你呀……”放下腿去,顺脚在王不七脚趾头一踩,然后一瘸一拐往廊里跟去,“哎~师姐,你等等我啊……”
“哎呀……”王不七疼的一裂嘴巴,双手抱脚原地直跳,“嘶……踩脚趾啊,小孩子打架才用这招!”
客厅正堂,丈许大小的一张圆桌上满满摆放着十几碟丰盛菜肴,王不七擎起酒杯,脸上堆笑:“两位大人出身高贵,出行自是锦衣玉食,王某这小庄小户的,只能准备些粗茶淡饭,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才好。”转头看看小蕾小兰这两个吃白食的,皱皱眉头,“你们两个也请。”
小蕾小兰这几日在庄里无所事事没少遭人白眼,伙食也是被庄里各种糊弄,这时看着满桌酒菜,两个小姑娘苦着脸对视一眼,吐吐舌头,厚着脸皮端起饭碗。
紫玫金丹已结,常年辟谷,况且人家贵为姹女玄宗小郡主,偶尔打打牙祭,那也得是飞龙地虎奇珍异草天地精华,入得腹去化为元气皆是有助修行,这等鸡鸭鱼肉俗不可耐之物怎能入得法眼,拈着一杯淡茶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请便。
千墨可不管那个,按老牛鼻子的话说,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跟着师傅常年粗茶淡饭可没少吃苦,道声:“请!”大鱼大肉那是胡吃海塞,毫不客气。
紫玫在山上修炼,身边来往皆是化外之士,虽说姹女玄宗也是采阳补阴的邪宗一脉,但是修道有成之人举手投足自然不带人间烟火,哪见过千墨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满嘴流油的真人吃相,不由看的十分有趣。
小蕾小兰吃的一阵,便本性暴露,“大人”大、“小哥”小的开始往千墨碗里夹菜,紫玫心里顿时有些吃味,见千墨吃的香甜,忍不住揶揄道:“百里横大人,你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修真之人抵不住口腹之欲,怎么求仙论道!”
“师姐,这你就不懂了~”千墨啃了一口鸭腿,“咕嘟”一声咽了下去,“我师傅说,人死~咳咳咳”千墨平时和师傅吃饭,桌上但凡有块肉,师徒二人定然大打出手,刀来剑往,只有强者才能有口肉吃,这回饭菜如此丰盛,又无人争抢,千墨吃的酣畅,险些把那‘人死屌朝天’顺口而出,好不容易噎了回去,连忙灌了口酒,接着道,“人死无大事,修道者本是逆水行舟,逆天而行者当更懂何为顺应天道!今日好肉在前,我想吃而不吃,那便是道心有暇;好酒在手,想喝而不喝,那便是道心蒙尘!‘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道心自在、道心通明,何惧酒肉哉”
紫玫闻言缓缓放下茶杯,脸上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正者以奇进,奇者以正道之,如此才能刚柔并济,阴阳调和。”紫玫想到这不由暗暗点头,“我见你吃的香出言调侃却不知你是真的吃的香,倒是我落了下乘。”
少女脸色一正,小手抱拳:“师弟,受教了!”然后随手挽起袖口,露出赛雪般纤细手腕,拾起一双竹筷,举箸开吃。
王不七见这二位吃个饭都能论个道,不由目瞪口呆,心想不愧为黄金神卫,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千墨这吃货随口一番长篇大论,想不到竟唬的心上人愿意共进早餐,心下暗爽,连忙殷勤的站起身来,夹起一块红烧肉牵到紫玫碗里:“师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好!”余光再瞅到王不七几人便有些碍眼:‘倘若这几个货没在边上多好,我和紫玫便可以二人世界了!’
樱口张开,贝齿轻咬,那一口肉汁在红唇间勾抹几下,便化开不见,紫玫香舌在唇角随意一舔,这一口竟是娇中带媚不可方物,看的千墨眼睛一直,嘴里的鸭腿都不香了。
紫玫笑吟吟的一边小口吃菜一边心里想着:‘本郡主想采得你精借以去除心魔,却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好肉在前想吃而不吃,岂不是道心有暇;好酒在手想喝而不喝,岂不是道心蒙尘!’少女娇媚的一睨千墨,贝齿一咬,那块红烧肉入口即化,‘本小姐当顺应本心,我看现在两个小妖女喂你吃的挺爽啊,等到了晚上我不采你个死去活来!’
千墨不知少女心结一解,此刻‘道心通明’,自己很快要‘大难临头’,还在那殷勤的夹肉夹菜,心里嘀咕着找个什么借口把王不七和小蕾小兰这几个电灯泡支出去,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吱呀”一声木门一开,又走进一人来。
千墨不悦的转头看去,一个身姿妖娆的旗袍美人举着木盘托着一青花白玉瓶和几个乳白玉碗躬身进来,酥胸半露,魅蓝眼瞳,千墨顿时一呆,正是昨晚曾与自己赤裸相对的八夫人沫娘。
“好酒来啦~~~”沫娘低首含笑,扭着蛮腰袅袅婷婷踱上前来,肉丝美腿在叉间忽隐忽现,擦身而过时,以袖遮掩,偷偷冲千墨抛了个媚眼,千墨连忙转过头去。
王不七一见这玉瓶脸上肥肉顿时抽搐几下,冲沫娘直打眼色。
沫娘视而不见般凑上前来,把白玉瓶往桌上一放,揭开红布露出封口,蓝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微颤:“夫君,您让我准备上好酒菜招待两位大人,奴家把咋们镇庄之宝拿来啦,让大人们开开眼!”说着以袖掩口,媚眼冲千墨一瞟,千墨只做不知。
紫玫看见王不七那肉疼模样,微微一笑,指着玉瓶问道:“王庄主,这镇庄之宝,又是何物?”
王不七心底暗骂:‘这败家娘们,老子让你上好酒,没让你掏家底啊!’见‘百里行’大人问起,牙疼般的“嘶”了一声道:“这是好酒!”
“嘿嘿!”千墨拍拍瓶口,“只有百年以上佳酿,才需要在瓶口刻上符箓封印酒气,不用你说我等也知是好酒,王庄主,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今日既然露了相,那它可就跑不了了!”
王不七苦笑一声:“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数年前,我无意中在庄里发现一个密室,乃是祖上王山下打坐练功之所,传说祖上一生嗜酒如命,那天我进入密室之中,既无奇珍异宝亦无功法秘诀,只有一个蒲团,三瓶好酒!”
“你老祖宗王山下所留,那这是千年好酒啊!”千墨眼中冒光,“还有两瓶那?”
“玄武古酒三千载,货真价实!”王不七看了眼玉瓶,叹了一口气,“大人,您可真够贪心的,此等奇宝,我小小八卦山庄岂敢独占,一瓶送到了州府,一瓶献给了贵宗,我这只余一瓶,本打算留作传家之宝!”王不七摆摆手,“罢了罢了,今日我借着两位大人福缘,献出这瓶千年佳酿,也跟着享点口福吧。”
千墨冲紫玫挤挤眼睛,那意思‘你们家里还有一瓶。’紫玫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这酒如此珍贵,谁知道会不会半道被哪个长老扣了或是喝了。
虎活万载,方称玄武,其骨窖酿三千年,珍稀程度,远胜‘仙人指路’,毕竟茶叶泡了树上还可再生,这虎骨酒封印一开,一万三千年历史入肚,世间可就永远没了。
想到此处,连紫玫也勾起了好奇之心,小蕾小兰更是口水都要流了下去,千墨迫不及待将酒瓶拎过,郑重放在桌子正中,手一摆,正色道:“师姐,庄主,咋们虽非酒中道友,不必沐浴更衣虔诚以待,但是如此稀世奇珍,却也不能草率。这瓶口封印乃是上古秘法道炁符,师姐你修的是姹女玄功,真气阴柔,倘若师姐你来破符,则阴气入瓶,酒浆中多了一丝酸味,颇为不美;庄主你修为低劣,元气杂驳不纯,你来破符,只怕灵符未解,瓶子先裂!”
王不七好歹也是一庄之主,在百里横大人口里如此不堪,险些一口噎着:“我……”
千墨低头一看旁边翘首以待的小蕾小兰,“你们两个,算了……如此大任,只能本名捕出马,舍我其谁,首当其冲……”
紫玫小手儿握住竹筷,在碗口“叮叮”一敲,娇嗔道:“啰嗦!还不动手!”
“得令!”千墨深吸一口,两手抬起过顶,随着双掌缓缓下压,一口浊气徐徐吐出,神识一收,浑身真气周转,口中念念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每念一句咒,千墨便伸指一划,在空中留下一道元气真迹,“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印一结成,这道元气构成的符咒“嗡”的一声亮起,紫玫看的仔细,千墨划的这道箓古意盎然,在半空一闪一闪散出浩然威压,与瓶口封印隐隐交相呼应。
这种上古符箓十分偏颇晦涩难懂,道炁符乃上古封妖秘法,不知数千年前哪个酒鬼散修大材小用拿来封酒,自己对此符只是略有耳闻,这臭章鱼却随手符成,区区筑基之境不仅真元精纯、刚柔并济远胜同阶,功法涉猎居然也如此之广,紫玫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千墨沉声喝道:“急急如律令,去!”抬手一指,那元气符箓好似活了起来,如同一张网般“咻”的一声张开覆在瓶口,又“咻”的一缩,与那刻印化为一体,果然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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